陆晓晓小小

N周目衍生，all你向

 

74.

　　林月依去找王杰希的时候，他正坐在国子监的石亭里画画，旁边的桌上放着自己的色盘，他注意到她来的时候刻意地将画板朝自己倾斜了一下，没让她看到自己画板上的画面。

　　“长公主今天怎么来了？”他将画笔放在一边，问道。

　　她早就已经不知道偷了多久的懒，国子监的课业也堆了很多，他都没数过这人多久没有来国子监上过课了，今天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。

　　“我有个问题要问你，”她在石桌旁的石凳上坐了下来，开门见山地说道。

　　“老规矩，”他淡淡地说着，在她对面坐了下来，看着她的眼睛说道。

　　他说的老规矩，当然是指他们之前约定好的，她向他问一个问题，她就需要交一篇策论给他。

　　“成交，”她应了一声，将手放在了桌上，问道，“我想问你，如果有一户人家听说是生了个女儿，结果最后抱出来是个儿子，而且接生的医师全都死无对证，如果是你的话，你会怎么想？”

　　他微微扬了扬嘴角，重新拿起了画笔，移开了放在她身上的视线，“你的眼睛告诉我，你其实已经有答案了不是吗？”

　　她拄着头看向了院子角落，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，也看不出喜怒，“我想听你说。”

　　“很简单啊，”他的笔尖蘸了一些颜料，瞥了她一眼之后在纸上画下几笔，“就你说的这些，不是很轻易就能得出一个结论吗？偷梁换柱。”

　　“医师全都死无对证，是为杀人灭口，只是有一件事情很奇怪，为什么要用一个儿子换掉女儿？儿子又不值钱，我能想到两个可能性，第一，后宅内斗不想让对方生女儿，但是可实施性不大，没办法这么精确地找到同一时间出生的孩子；第二，不管是儿子或者女儿一定会被换掉，也就是说，是随机被调换的。”

　　“调换孩子的这些人根本不需要在乎把他们换到了什么样的家庭，只是要找一个可以替换的地方而已，如果是这样的心态，那他们当时一定很急，也许是突发奇想，也许要着急做别的什么事情。”

　　“至于为什么要这么做，那我就想不到了。”

　　她叹了口气，垂下了眸子。

　　就像王杰希说的那样，她第一时间想到的也是狸猫换太子的把戏，如果是这样，就要去调查二十年前皇都之内正月初六喻文州出生之前所有的孩子，对于调查的工作来说量实在是太大了，楚云秀难保不会想一刀剁了她。

　　林月依抬起头看着已经专心去作画的王杰希，一时间来了兴趣，多问了一句，“你在画什么？”

　　他的手停了停，笔尖的颜料差点儿戳在了错误的地方。

　　“一个姑娘。”

　　她笑了笑，“你喜欢她吗？”

　　“……也许。”

　　

　　

75.

　　小二端着酒菜穿梭在桌椅之间，越过猜拳和酒盏相碰的声音，推开了其中一间包间的门，将托盘上的酒菜放在了桌上，“二位慢用。”

　　叶修的话语戛然而止，直到小二出了门才又接着说道，“所以你的意思是，找他原来的家庭太费劲，而且也不知道查下去到底有没有结果。”

　　“是啊，如果最后查下去发现他原来的家庭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家庭的话，对我们整体的计划不会有多大的提升，而且还会浪费很多人力物力，”她举起酒盅小小的喝了一口，看向窗外的街道，“但是我又总觉得，事情没那么简单。”

　　他夹了一块牛肉送到了自己嘴里，嚼了两下之后说道，“如果事实现在走不通的话，我们就调换一下自己的想法，什么样的地楚人才会心甘情愿地为天汉帝国做卧底潜入公主府，甚至为了做卧底可以不顾自己的终身大事。”

　　他用筷子敲了敲碗边，接着说道，“恨，对你的恨，对皇家的恨，甚至可能是对整个地楚的恨；那我们再想想，他在地楚长大，谁给他灌输了这种恨，这种教育一定是从小开始，从他有意识开始就以一种洗脑的形式在他身上展开。”

　　“选中他做卧底的人，一定当初出生时就看中了他身上可以培养起来的深刻仇恨，从出生带来的深仇大恨，与皇家有深仇大恨。”

　　“所以，只要对方不是蠢货，我们要找的目标应该是被皇家极其苛刻对待的、并且其中可能有天汉间谍参与过的、在二十年前……”

　　叶修的话语音量忽然降低了，他抬头看向林月依，吞吞吐吐地说着，“正月初……六……”

　　她握着酒杯的手僵在了半空中，似乎与叶修的想法不谋而合，她对上他的视线，眼中有些惊讶。

　　“满门抄斩。”

　　“连诛九族。”

　　叶修不知是怎么了，笑出了声，笑声中带着一丝无奈，他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，啧了啧嘴，“有意思，真有意思啊。”

　　她握着酒杯的手渐渐用了力，就在叶修面前，那个酒杯碎在了她的手里，细小的碎片扎进她的手心里，酒液和血混着顺着她的手淌下来，滴落在了桌上。

　　他看着她的手，皱了皱眉，伸出手去掰开了攥着一堆碎片的手，看着手心里扎上去的碎片，胸口被揪了一下，“你说话就说话，别整得这血淋淋的，不疼啊？”

　　他用手将上面的碎片小心翼翼地拔了出来，她全程就那样保持着面无表情的模样，他只能劝道，“只是我们的猜想，没有实际证据的。”

　　她的手指动了动，终于将目光投向了叶修。

　　“一个巧合能称之为巧合，如果多个巧合连环相扣，那么，一定是人为。”

　　

　　

76.

　　喻文州抬起手时带起了一些水，水顺着他的手重新流回了木桶里，他向后靠着木桶的边缘，桶中的水没过了他的胸膛，水的温度刚刚好，不冷也不烫。

　　在这个季节洗澡是一件让人很舒服的事情，喻文州也不例外，旁边的熏香是他最喜欢的沉香，轻浅的烟气和蒸腾的水汽缭绕在一起，在不大的房间里形成了一层薄薄的白雾。

　　在他的对面是一面挂在墙上的镜子，他不喜欢那个东西。

　　它总是把他的模样毫无保留地展示给他自己看个清楚，他的美丑善恶，他的每个表情，还有他身上的伤。

　　他从镜子里又看到了自己手臂上的那一块黑色的剑状印记。

　　他就这么一直带着它长大，带着它路过家人的嘲笑，它就像一个标志，融合着他的耻辱和仇恨，时时刻刻提醒着他要走什么样的路。

　　他最近不是很喜欢看到它。

　　只是他最近想看到的人，已经很久没单独见过他了。

　　

　　

77.

　　“殿下，我查到了。”

　　黄少天火急火燎地进了书房，撑着桌子就开始大喘气，她把自己装着水的杯子递给他，他喝了一大口水之后才算缓过了劲儿来，接着说道，“我去找了当初负责抄另外三家的几位，当初只有厉家有一个刚出生的孩子，因为是刚出生当时负责抄家的那位大人还特意禀报给了乐和帝，乐和帝下令杀了，当时她不忍心让小孩子见血，是给喂的毒药。”

　　她从他手中接过杯子，放在了桌上，问道，“那孩子是个女孩儿对吧？”

　　“对，是女孩儿，”他点了点头，疑惑地问道，“你怎么知道是女孩儿？”

　　她翻开了桌上的那本书，翻到了记录当初被杀的名册上，包着绷带手摩挲过纸页，带着一些粗糙的纸面和她的指腹相擦，她的目光落在了书上。

　　“所以，所有的一切都连上了。”

　　喻文州是从当初被灭门的厉家换出来的孩子，被天汉人从小就培养了对于地楚皇室的恨，从而进入公主府当卧底，他的目的应该是要杀她。

　　看来当年的四大名家叛乱确实和天汉背后的推波助澜脱不了干系。

　　她合上了书，站起身向书房外走去，屋外的院子里正沐浴着阳光，落叶散了一地，她抬头看着头顶已经秃得差不多的梧桐树，一片落叶被微风惊落，砸痛了她的眼眸。

　　那他不是被骗了吗？当初厉家被灭门是因为天汉的人所致，现在他还是被天汉当做一把刀来使。

　　她要跟他讲吗？怎么讲？讲什么？讲了之后他会信吗？她有自信让他选择相信她而不是去相信他坚持了二十年的信念吗？如果她讲了，后面的人还会信任他吗？她还能顺藤摸瓜找出天汉的整张间谍网吗？

　　或许，他还是杀了自己会觉得比较开心吧。

　　她抬头看着天上的太阳，抬起手遮住了大部分刺眼的光芒，但那些光还是晃的她流了几滴泪。

　　“殿下。”

　　她循着声音看过去，喻文州站在院子前，目光落在她裹着绷带的手上时抿住了唇，眼神有些阴沉，“你受伤了？”

　　她承认过的，她喜欢喻文州，也说过，这种喜欢和要找出他身后的人并不冲突。

　　因为喜欢，有时候是要给更重要的东西让路的。

　　于是她向他露出一个笑容，摇了摇头。

　　“没事，小伤而已，养几天就好了。”

　　你也一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