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晓晓小小

183.

　　“原本这里的地方官上报时并没有说明这里的疫情这么严重，国师大人安排我们的军队先行到达这里控制局面，防止疫情的外溢，医师已经从都城出发，正在前来的路上，但现在的情况和我们预估的不一样，疫情比上报的严重许多，”张佳乐说着摇了摇头，“我已经派人快马将情况传回都城，但仍然没有办法解燃眉之急，姑娘家里既然是做药材生意的，又懂一些药理，希望姑娘可以在都城的医师到来之前帮我们一把。”

　　林月依微微皱了皱眉，她可不会看什么疑难杂症，只是她的弟弟林月呈一向喜欢钻研医术，她才跟他学了些皮毛，“将军，做药材生意并不意味着我会医术，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，我恐怕承担不起将军的期望，更何况，将军军队中的军医应当也有法子控制住疫情的外溢，我就不班门弄斧了。”

　　她的婉言拒绝让他有些许失落，他会叫她出来一是真的想要让她帮忙，毕竟军医精力有限，多一个人办事肯定要更有效率一些；二则是为了试探，她的来历不明，他也暂时没法看出来她到底是不是地楚那边的间谍。

　　林月依显然也知道对方试探自己的意图，自然不会给他留下任何可能留下信息的渠道。

　　“既然姑娘都这么说了，方才是我冒犯了，”张佳乐微微颔首，面上流露出几分疲惫，“姑娘身上还有伤，确实是我考虑不周。”

　　张佳乐说完，便转身离开，她停在原地看了他许久，最后才拖着自己受伤的腿回到了住处。

　　虽说她嘴上说着这里的疫情跟她无关，但她还是仍旧会担心这里的疫情蔓延，先不说可能会感染到她这件事，地方官的瞒报影响到的只有当地的平民百姓，受苦的也是平民。

　　国家之间虽有分歧与隔阂，但底层的百姓却是一样的，她倒也不愿意看着这些人民受苦。

　　只是……说起治病这件事情，她确实有心无力，若是月呈在这里，恐怕比她的作用要大多了。

　　最后她也只能叹了一口气，张佳乐派来照顾她的侍女关切地询问她哪里不舒服，她摇了摇头，靠在窗边吹着夜晚的凉风。

　　

　　

184.

　　林月依是被清晨外面的动静吵醒的，喧闹的人群声透过本就简陋的门窗传了进来，她起身换好衣服拄着拐杖走出了门，倚在门边看着外面的情况，负责照顾她的侍女端了早饭过来，只是一碗普普通通的稀粥，她见林月依在外面，便多关心了一句，“早上天凉，姑娘多注意身体。”

　　“发生什么事了？”她问道。

　　“是从附近镇子逃出来的百姓，将军大人昨晚连夜将染了瘟疫的城镇和村庄都围起来了，但还是有些百姓逃了出来，现在军爷们都在抓人带回去。”

　　“张将军呢？”

　　“可能还在处理瘟疫吧，奴婢也不晓得。”

　　林月依拄着拐杖往前走了一段距离，看到士兵们押着逃出来的百姓们成群结队的往瘟疫发生的地方去，她抬起手用衣袖掩住了自己的口鼻，随后皱了皱眉，叫住了先前跟在张佳乐身边的一位副将。

　　“请问，要带这些民众去到哪里？”

　　“啊，一月姑娘，”邹远回头看向她，回答道，“按照将军的命令，我们会把这些民众带回怡丰镇，将军目前也在那里治理瘟疫。”

　　她思考了一会儿，还是说道，“不知道您现在是否方便，可否带我一同前去，你们军中没有女性，如果要安置女人和孩子，还是我更方便一些。”

　　“但将军之前吩咐过……姑娘腿上还有伤，行动不方便，还是静养比较好，”邹远说着，林月依摇了摇头，“行动还是没什么大碍的，放心吧，我能照顾好自己，但现在的情况很明显疫情已经非常紧张了吧，将军还是少些怜香惜玉比较好。”

　　邹远沉思片刻，最终还是答应了她，“只是现在没有马车，恐怕要辛苦姑娘与我们一同乘马了。”

　　“无妨。”

　　从张佳乐之前的驻扎地到瘟疫发生地之间大概有一个时辰的路程，林月依这一路上只看到士兵把这城镇周围守得严严实实，先前逃出来的平民全都被带了回去。

　　她先前和张佳乐说过，在疫区活动时要掩住口鼻，防止感染，但城外的士兵似乎并没有这么做，也不知道城里的情况怎么样。

　　

　　

185.

　　城镇里情况并不好，林月依远远的就感觉到这城镇里死气沉沉的，跟着邹远一起进城之后这种感觉便越发强烈，民居的房子外贴着去病去灾的符纸，想来应该是当地民众最开始为了祛除瘟疫所做的无用功。

　　她蒙着口鼻跟随邹远往城镇中走去，她一边走一边打量着城镇中的情况，显然，瘟疫情况不容乐观。

　　军中医师数量少，并且很少处理这种情况，恐怕对瘟疫的处理不够及时，等到从天汉都城的医师过来，他们应该有经验治理瘟疫，现在的主要任务应该是尽量拖到都城的医师来，让疫情的状况不至于恶化得太厉害。

　　林月依见到张佳乐的时候，后者正在给自己的部下下命令，看到她出现在这里显然十分惊讶，将手里的任务都布置下去之后，他才走了过来，说道，“姑娘，你怎么来了？”

　　“听邹副将说了这里的情况，想着如果有女人和孩子的话，我来可能更方便一些，”林月依说着，顺便打量了一番周围的状况，她看着张佳乐脸上蒙着的面纱，在心里感叹了一句幸好他防护的不错，不然，这个情况下主将先倒了可就不妙了。

　　“姑娘你自己的伤都没好，还来这么危险的地方，本身是要帮姑娘找家人的，现在反倒让姑娘帮我们，实在是过意不去。”

　　“无妨，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，现在这里需要我帮忙，虽然我只能尽一些微薄之力，但想想也总有能用得着的地方，不给将军你添麻烦就好了。”

　　“姑娘应该接触过不少病症，不知依姑娘之见，在都城的医师到来之前，我还有什么需要完善的地方，”张佳乐说着挥了挥手，让旁边的人都退了下去，扶着她的胳膊让她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，她对他的关心感觉到有些意外，下意识地抬手挡了挡，他的手僵在空中，有些不知所措，最后也只能收回了自己的手，“现在我已经将患病的民众和没有症状的民众分开了，希望可以能减缓传播的速度，平民的尸体也已经都处理过了，但情况还是不乐观，最主要的就是人手不足的问题，军队中医师有限，让士兵们去帮忙却又担心反而帮倒忙，而且他们自己也有感染的风险，说实话，已经有病症在军中蔓延了……”

　　她颔首沉默着思考了一会儿，随后沉声说道，“如果军中有症状的话，趁现在为时尚早，要早做决断，将有症状的士兵和健康士兵立刻隔离开来，让医师将一些简单的照顾病患的方法教给这些士兵，在他们症状还轻的时候帮忙照顾一些严重的患者，这样也能保证你的其余军队不会受到太大冲击，不然军队全倒下了对你来说也是不小的困难吧。”

　　半晌，她才突然回过了神，“啊，抱歉，是我冒犯了，一时说的太多，失了分寸，将军做决断就好。”

　　“不，我觉得你说得很有道理，和我想的不谋而合，”张佳乐倒是没在意这些细节，手搭在了她的肩上，“但愿时间上还来得及。”

　　“还有，一定要千叮咛万嘱咐下面的士兵做好防护，决不能疏忽大意，我刚进城的时候还特地留意过，城外的士兵都没有采取防护措施，为了尽量减少接触，要做好分区规划，这样也可以减缓瘟疫的传播，卫生就更要小心了……”

　　张佳乐听着她这么说着，渐渐地竟然走了神，他看到她的发丝上似乎挂着一小块蜘蛛丝，便伸出手去将她的头发挑了起来，他的动作似乎惊到了她，她回头看向他，他这才匆忙间揪起了那片蜘蛛网，“姑娘一路想必也累了，我去派人将我的那间屋子收拾出来给姑娘住，你刚刚说的我都记住了，之后我会让他们小心的。”

　　林月依连忙摆手，“不可，将军作为主将，休息不好自然也会影响军心，我来是为了照顾患者，将军用不着特意照顾我，请将军就当我是一名普通的士兵，千万不要做特殊照顾。”

　　她说完便站起了身，握紧了旁边的拐杖，“我先去看看患病的民众们，将军也要注意休息。”

　　张佳乐就这么目送着她一瘸一拐地离开了自己的视线，用手指抿了抿刚刚摘下的蜘蛛网。

　　“……唉。”